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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剑非道X流苏晚晴】破茧

*N年前的存稿系列。当时打算拿来印无料,种种原因搁置下来。估计也不会搞了?圈冷和寄送真是好麻烦(猫猫叹气.jpg)姑且放网上等评论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幽界圣母率众退隐的那日,独独叫了道剑剑非道一人,说是道别。

幽界能源已经寻回,不再有枯竭之危,圣母亦遵守与解锋镝之信诺,从此再不犯苦境。多年心愿一朝得遂,白发道者心中却无波无澜。

幽幽魔琴声中,他碧青的双眼冷然注视着眼前两人。眼神不含感情,只有审慎与镇静。

曾几何时,面对类似的场景,他也曾满怀喜悦。但在连番的阴谋布局后,剑非道仍是倦了。

最珍视珍爱的人一再被拿来利用践踏,假扮她的幻象层出不穷,这些全都是因为他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感情。他早已吸取了教训。

剑非道看着他们的同时,圣母九婴也不发一言地凝视着白发道者。

为帝女一夜变白的雪发被极为精致的玉冠束起,长垂在身后。如冰雪雕琢的眉眼透着不容凛然的神态,几度浴血的道袍如今一尘不染,耀眼的白色仿佛于世格格不入。

风采逼人,举世难容。

当年帝女气息纯净,性情大异于幽界血鬼二族,与那段永恒传说更有一段渊源。幽界圣母因而秘密授命,在寻找三寒魄之外,望帝女寻到失落的能源。辅助幽都尚在其次。

一切只是因为遇见了这个人。

以道为剑,刚极易折。如今的剑非道多了一分沉潜,更加令人琢磨不透。倒真如一个心如止水的修道人。

感受到圣子与自己心中一样的兴味,她看向地茧无限,后者正噙着一抹诡谲的笑意。

他们都知道,不论此刻剑非道作何想法,下一刻,就可证明如今的他对流苏晚晴怀有怎样的感情。

轻柔的白光倏然间充斥冥洞。旋即在剑非道与无限之间凝结起来,渐渐化作茧状。道者凝神,面无表情,却在察觉到茧中属于她的微弱气息的同时,后背猛然紧绷。

又是……幽界的局?

名为退隐,实则仍是虚与委蛇?

脑海中划过诸般念头,感官却告诉自己,这一次,比以往哪一次欺骗都要真实。剑非道不动,地茧无限手中魔琴曲调猛然一变,化作气劲震向白茧,道者翡翠般的眼依旧平静,身后剑囊剑气一发,无声无息间化去魔音。

“同样的把戏,第二次都显多余了。”

前一次,他指的是以她名义的那场冥婚。

那一夜他立于今日峰上,看着月华透彻,一地落花时,当真心痛欲死。

她说她要等他。

幽界之人精于算计,她却一向任性,做师傅时他便管不了她,甚至要顺着她。若是为了情链长留海狱,则一切都顺理成章。她任性起来,向来不顾自己会付出何种代价的。

更何况,道门中有招魂之术,剑非道却从来见不到她一面。在冥婚之前他只以为是天道有常。

但那不过是夔禺疆的骗术。

这一回,同样制造出晚晴的假象,他不知道幽界还要什么,或许又是想要控制自己,或许是别的。

“幽界之人,能量耗尽,便会度过一段时间的衰退期,化为茧状。”

他的冷漠不加掩饰。苍老的女声旋即幽幽回荡在冥洞中,低沉而不失优雅。

“无论你相信与否,帝女投身封魔岩时,是吾出手保住她的三魂七魄。吾那时能量有限,她便陷入沉眠。如今能源已经恢复,所以这段时间,她成长很快。吾能为她做的,只有这些了。”

“解锋镝在谈判之时,亦不相信幽界的诚意。你可以选择不信。不过帝女在幽界虽然可以补回幽都功体,但她始终是失去灵力的圣婴。你如今知晓遥远之处的那段传说,自然明白,失去灵力的圣婴有何下场。”

说罢,女声沉潜,无限怀抱阳魔琴,转身离去。剑非道走上前,那白茧有他半身高,玲珑可爱。茧丝软绵,像是一朵云。

掌心传来微弱却有规律的心跳声,渐渐和道者死寂的胸腔中的声音重合,化作难以平息的燎原大火。

无需幽界之人解释,体内躁动的神迹真力和幽界气息足以让他明了茧中之人是谁。任凭对方手眼通天,帝女灵力却无法被欺骗。

“晚晴……”

终于失神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,风中陡然飞出一道信封,剑非道伸手接过,一捏便知信封里是一本薄薄的书。

“她若养好之后,不愿从茧出来的话,就可以依照此书的做法。吾已参考你的情况,对症下药即可。”

苍老的女声似带笑意,旋即在冥洞中隐没不见。寂静的冥洞,只剩下纯白的茧和他。

鼓噪的心跳声中,道者将信收回衣袖。那双冰封过的眼,倏然温柔。

 

伏魔崖秋水阁成了茧的新家。

剑非道素来房中摆设简洁,倒也是静养之地。处于衰退期的她脉息虚弱,不能贸然再承受灵力的回涌。他便日夜与茧同榻而处,让自己体内的真力自然回归。

修道无日月。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淡春秋,却在茧中微弱的心跳声中,再度乱了自己的心。每一刻都漫长到难以负荷。

面对晚晴的幻象,尚可以说他没忘,只是事已至此,不如相忘。面对师尊,他可以做到看上去心如止水,彻底忘情。只是分明这么多年之后,幽都破封,他仍像是剑非刀时,对那段往事系心不已。更何况,如今茧里的就是她。

道者轻轻环住茧身,下巴轻轻点在细柔的丝上,任凭自己沉醉在她的气息中。

神迹真力稳定而细微地输向了茧中,好似血脉相连般的奇异触感,让他一时欣喜,一时又患得患失。最后在她的灵息中勉强平静下来。

“晚晴……”

专属于剑非刀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。幽都与幽界多年纠葛像是一阵阴霾,掠过心头。道者眉宇间微微蹙起,旋即又化为一往无前的坚定。

刻骨铭心的过往像是层层茧丝,早已根深蒂固。

月下的盟誓,今日峰上的景色,古月湖畔的承诺……

哪怕她苏醒后知晓了幽都已灭的事实,哪怕这又是幽界的一场局,他亦不会放开她的手。

 

虫虫乐土中,冰蚕与寒蟾迎来了一位熟悉的故人。

道剑在手,再无寻求寒魄的顾忌,道者轻易便擒住这两位熟悉的“朋友”。二兽均因失去寒魄,憔悴不少。无需多加运功,它们就极为老实地跟在剑非道身后。玻璃般的大眼似是带着懵懂的委屈情绪。

“吾无意伤你们。”轻拍冰蚕前肢,剑非道神色温和,抬手封住它的毒性,“自蛊王救下你们之恩,已与寒魄相抵。吾要请你们再协助一事,自会回报。”

道镇骤然多了两位浑身剧毒的访客,太上府弟子虽有心接手,太上府府尊却执意将它们安置在秋水阁外,亲自看护。

避过众人,白衣道者独自在秋水阁中轻卸道袍。指尖贴上光裸的胸膛,不过瞬息,身前已飘出拳头大小的血珠,以真气导引入一边的玉瓶。

他是冰属功体,真气与血皆可以助冰蚕与寒蟾凝结寒魄,而它们的寒魄,则是她的良药。

剑非道面色平静地将身后的发丝撂过肩旁,抬手欲将道袍理好,身后白茧中的微弱心跳声突然在一瞬打破了恒常的节奏,快了那么一分。

他浑身一震,雪发飞舞间已立定床畔,松垮的雪白道袍迤逦向下,几乎袒露了大半的上身。几缕雪发垂在胸前,将将好地半掩住心口方才凝结的血痂。

听见她心跳声骤然再度加快。道者唇畔似有着若隐若现的笑意,抬手揽过白茧。

“醒了就好。”

他本意只是喃喃自语,并不求回应,白茧却似乎感受到他的意思,茧身微微一震,仿佛也努力想要传递对他的亲近之意。

剑非道眼中骤然闪过欣喜,下意识搂得更紧。试探般,他再度低喃出那个名字。

“晚晴……”

听见呼唤声,白茧倏然轻轻一跃,茧丝蹭了一把他的脸,旋即跳出了怀抱。

暗中运功将秋水阁的大门推开。看着白茧一路跃到门槛前,仿佛蓄力般准备一鼓作气地跳起来,道者负手而立,面上浮出浅浅微笑。

幽界圣母对他说过,晚晴的恢复需要一段时间。不但身形缩小,在开始的时候,很可能会失去一部分记忆。

白茧蓄力好了,左右晃了晃,突然一蹦,跃入了秋水阁外灿烂的阳光中,然后极其惬意般地躺好。

这一天之后,每当剑非道抱着白茧同榻而眠时,茧里的心跳声都会微微加速。

修道之人本不需睡眠。但只有当他们同时昏睡之时,神迹真力才能更为高效地输回她的身体。从前醉生梦死,或是伏魔崖下为她吹笛时,虽也有过内心的平静,但他自己清楚,到底已经心境不同。

夏日的时令,就这样在无知无觉的日子中一点点迫近。

自从冰蚕与寒蟾到了道镇,因府尊的看重,渐渐成了道镇弟子们不敢招惹的双霸。那二兽颇有灵性,见众人对自己不加约束,便愈发肆无忌惮。在将道镇逛了个遍后,盯上了秋水阁的屋顶。

白茧最近有些暴躁。

不仅是因为冰蚕与寒蟾占了她大半晒太阳的空间,害得她跑上了屋檐。还因为这些天新任的太上府府尊又忙了起来。道镇虽闭门谢客,但道门之间的有些往来却不能不断。太上府府尊孑然一身并无所求,但道镇的弟子们一直在他的考虑范围内。这些弟子还年轻,日后很可能行走江湖。此刻的人脉关系对他们的未来很是重要。

“晚晴乖。”

他的声音犹在耳畔。每天她只能和他晚上匆匆一见。见他因失血苍白的脸,她自不忍多加闹腾,往往最终三言两语就被哄好。

白茧越想越气,自顾自地翻了个身,连屋檐下盯着自己的寒蟾和冰蚕也不想管。

她虽然对外界漠不关心,但二兽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,俱兴致勃勃地在地上来回挪动,溅起一地灰尘。突然间,寒蟾率先一个跃起。

 

远在千里之外,身处道武王谷的剑非道忽然心口一滞。他脸色骤变,顾不得眼前诸位道长,霎时化光而去。

素来寒暑不侵的道者,踏入道镇之内却已冷汗津津。他匆匆一扫,只见寒蟾、冰蚕俱乖巧伏在地上,独不见屋檐上的白影,登时心神摇动,唇边血流蜿蜒。

忍下痛楚,剑非道闭上眼。他们两人日日气机交接,更有真力在内中相互流转,无形间建立起神魂的联系。不过片时,他依据感应化光至在道镇的另一处僻静角落。却见白茧完好无损,静静伏在飞雪上,竟是睡了过去。

见状,道者快步上前,万分珍惜地把她从雪上抱起。他此刻心境重归清明,也感应到那二兽颈间俱有一条细细茧丝,几乎勒入身体。先前二兽看似乖巧趴伏,实为在茧丝的威迫下迫不得已的身体僵硬。

“还是这么不肯吃亏。”

心上大石落下,他笑着叹息了一声。白茧被他暖了身体,也逐渐醒来,听见他这么说自己,不由在他怀里扭了扭。

收到她的回应,剑非道轻柔抚摸着茧丝,眸中忽然闪过沉思的神色。

所谓关心则乱。最大的隐忧——她的安危,被证明没有问题。他本就心细如发,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另一桩问题。

能够制服异兽,证明她身魂境况愈发好转。按理说以此程度,破开茧丝早非难事。可时至今日,她却依旧在茧里。

莫非当日幽界圣母说她不愿从茧中出来,确别有所指。

 

心中有了盘算,证明反倒不是难事。

在又一次用话本故事将她哄睡后,剑非道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。

自那日后,这几天不论他如何旁敲侧击,表明想要看看茧中真正的她,她都装作没听见或者困倦的样子。只他太过熟悉她,与她的回忆一直在心间珍藏,于是更加明了现在的她似乎在逃避破茧这件事。

夜阑人静,月华流泻在太上府的雕栏玉砌之上。道者站在窗外,负手俯望夜幕下道镇的建筑。身畔书架上一本薄书骤然飞了出来,落在书案上。他眸光微垂,书页在他注视下顿时无风自动,一页一页从卷首翻到卷末,随后静静合上。

幽都圣母给他的是一本食谱。确切的说,是一本专做甜品的食谱。

心随意动,不过在这短短片时,他对全书的内容已了如指掌。但也因这份熟悉,道者心中生出一股茫然。

——这里面所谓的牛奶冰糕,真的可以把她从茧里诱出来吗?

道镇的诸弟子,在见证冰蚕寒蟾在道镇地位陡升陡降的生涯后,又经历人生一大冲击。

他们的府尊,突然间迷上吃食做法,动不动便制出什么红糖冰粥,草莓奶昔,八宝冰等等甜食。然后还会面不改色地在一个雪白的大茧面前吃完。

自从冰蚕寒蟾惨遭茧丝附体,地位骤降后,道镇众人也渐渐认清楚了谁才是太上府真正的金字塔顶端。虽觉府尊所为甚是怪异,却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出建议。

道镇常年冰雪,但自从不再执行镇守魔封职责,气候便不如以往极端,每到夏日也有几分暑意。一碗碎冰在这样的天气里便显得充满吸引。更何况剑非道师承天极,功体所凝聚的冰雪至纯至净,滋味更不是普通冰雪所能比拟。

府尊对白茧如此百般上心,又在白茧面前精心制作甜食,底下弟子中自有些伶俐的看出他似在激将茧里的那位。一个个怀踹发现秘密的惊愕,路过秋水阁时都会心呯呯直跳。

“可惜你现在还在茧里,等你出来,倒可以试试我的手艺。”

浑不在意自己已成道镇最大谈资,秋水阁内,道者照例做完今天的甜食。沐浴在晨光下,他放下精致的银匙,看向白茧的神色温柔缱绻。

这次他做的是裹着芒果粒的雪媚娘,配上了红豆冰沙。他剑术臻至化境,刨冰对他而言只是微末伎俩。因而他对今日甜品的卖相很是满意。可以说,比前几次看上去都要美轮美奂。

白茧装死地靠在椅子上。

这个人三番五次地做甜点,怎么想也早想明白了他的意图。只是他未点破,她也就心虚地硬撑着。

剑非道未获得回应,神色倒也没有变化。他衣袖一拜,却是“咦”了一声,似是隔空收到了别人传来的讯息。紧接着,他似乎犹豫了一下,看了她一眼,随即大步迈出了秋水阁。

听见他脚步声愈发远去,白茧内的心跳微微加速。

之前他常常因为处理突来的事务不得不和她分别。

但是没有吃甜食就离开秋水阁,这还是头一次。

精致的瓷盘上,晶莹剔透的冰沙伴着粒粒饱满、模样完好的红豆,似在日光下对着人招手。白茧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。眼见失去真气,那刨冰开始逐渐融化,她心一横,雪白的茧丝刹那间从椭圆状散成万千散丝,将她与甜品包裹起来。

少女的手指终于触碰到盘子。心愿得偿,她唇角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。然而不过瞬间,她眸中闪过错愕。一只修长的手破开茧丝,硬生生在边缘开了一个口子。随即,在这自成一方的小世界内,男人衣袂翩然而降,银发碧眸,仍是她熟悉的旧日风采。

“出,出去!”

流苏晚晴短暂震惊后,旋即便是万分的羞恼。在茧中,她身上不着寸缕。想到这点她连手中的甜点也不顾,素指轻点便要收缩茧丝将他扔到外面。然而道者既已进来,便没有出去的道理,乍见这样的她,他有些慌乱地轻挥衣袖,却登时化解这不痛不痒的攻击。茧内空间本就较小,两人只相隔咫尺,他一动,她几乎被迫被他抱在怀里。

“晚晴,吾不看你。”

明白她纠结何在,剑非道立刻闭眼承诺道。少女闷不吭声,小脸通红,几分是被气的,几分却是因为羞。剑非道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,猜想她终归是接受了,便试探性地触碰她的肩膀。察觉她并未抗拒,他心情不由一阵放松,方才惊鸿一瞥的旖旎景象也浮现眼前。

和以前比,确实是稍小了些。他暗暗思索道。不过也相差不大。

“臭师傅,你太过分了。就知道欺负我。”长久没开口,少女如黄莺的声线有些沙哑,但依旧婉转动听,“就一碗破冰沙,还用来算计我。哈,你演技倒是越来越好了。”

“你从茧里出来,师傅会补偿给你更多。”

冰凉的衣袂得寸进尺地在肌肤上贴得更紧。流苏晚晴脸愈发红了,她气哼哼道:“不要。本小姐也没有这么好哄。”

“晚晴,你没有失忆。”

下一刻道者冷静又温柔的声音响起。她身体顿时有几分僵硬:“为什么不破茧而出?”

为什么不出来。这是剑非道心中最大的疑惑。

却也是流苏晚晴最难以解释的问题。

她垂睫闷不吭声,却抬起一只手覆在他手腕上。以往他们还是师徒时,她经常摸他的护腕撒娇。这是他们独有的亲昵动作,也是她无言的恳求。

然而剑非道却不容她继续逃避。他摸索着在她额头落下轻柔的一个吻。眼眸微微睁开看向她。

一来他们如此相拥,早已旖旎至极,看不到太多。二来,他的心意极坚定。在他心中,他迟早要看到这样的她。所以他的眼神很炽热,也很平静。

“我就不想……”

她微弱的哼哼随即被他热烈的吻吞没。待少女喘息着地软倒在他怀里后,他才语调平和道:“晚晴,不要隐瞒吾。”

简单的一句话,他低沉的嗓音却既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满足,又充斥道者坚决的意志。少女不禁红了眼圈,她有些想哭,但是又心知还没到真哭出来的地步,于是只能恨恨地看着他。

“在茧里的时候,我有感觉。”

她不情愿地开口。想了想又补充道:“是从幽都快要破封的时候起。”所以她什么都看见了。从万堺与幽都的缘起,到道镇与幽界的纠葛。

但那时她只有微薄的意识,等她真的神识归位时,一切早已尘埃落定。

直到幽界被迫签订协议后,这位黑暗圣母才出手,帮助流苏晚晴散落的意识重聚。大战方歇,冥洞内,九婴轻抚白茧,聆听她的声音。

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
长久以来,神魂渺渺徘徊在仙乡赤松之上。直到重归人世,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一线生机,牵在眼前这位内心冷酷的圣母手上。

“幽界需要有人在外,不能一直受困地下。”

“如果你想要用吾伤害师傅,以及破坏和平承诺,吾告知你,绝不可能。”心知自己与幽界并无血缘关系,她语气艰涩,却坚决。

“哈。你认为吾会对你的复生做什么手脚?放心,若有什么不对,道剑剑非道将会是第一个发现之人。”

九婴又道:“或者,是你无法肯定道剑的心意,所以犹豫?吾会告知他,你可能会失忆。你自可假装失忆,看清楚他的心意。”

假装重新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,在道镇四处玩耍,受尽他宠爱,然后再一次喜欢上他,顺理成章地在被他拥紧之时,化成少女模样。

在这一瞬间,少女看清了九婴脸上,那专属于魔的表情,忽然明白了一切,也陷入了沉默。

“她认为在幽界长大的我始终是魔。所以她不屑对我下手,她觉得只要我活着,迟早会走上像他们一样的魔的道路。非刀,但吾不会变成那样。”

流苏晚晴轻声道。

你只是未经世故前爱上了一个人,年少天真走错了路。

无论如何幽都从未亏待过你,即使出身外域,你始终是幽都的帝女,为幽界服务,永远与魔同谋。

九婴的眼神这样对她诡秘地说。她不信,于是她不假装自己失忆唤起他的怜爱。但是她会顾虑,顾虑自己的存在确实会影响到现在修道的他,于是困守在茧中,一日又一日的犹豫。

“而且我也确实担心她不遵守承诺。”她又道,蹙起眉。

听到这里,剑非道终于明白了那位幽界圣母最后对自己布的局。他眉眼微微柔和,搂着自己的恋人更紧。

幽界圣母未尝不知流苏晚晴天性善良。只是此魔哪怕一线希望也要拨弄乾坤,道心种魔,以图幽界霸业。

如今这局的一半已经被她破了。眼下,只是不要这段话在她心上留下什么痕迹。这倒也没什么,她既裹成一个茧,他便为破茧而来。

“无妨。我们出去吧。”

他很自然地搂紧她,周身真气鼓动,漫天茧丝便委顿下来,如同飞花落在地上。察觉到她面上难言的羞涩,他轻咳一声,却是一把抱起她。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放在自己床上,再用被子严严实实裹好。

“我去为你找件衣服。”

倚在他床上,少女乌发披散,又是破茧而出,显出她平时少有的慵懒娇媚。剑非道微微垂眸,凭着素日坚忍的意志力才挪开目光。他离开得快,回来得也快,将衣服丢给她后,却没有绅士地走出房间,而是绕至房间屏风的另一侧,打定主意不离开她半步。

流苏晚晴猜到了他的心思。她心中有些无语,有些恼,又有些难以启齿的甜蜜。

床上这套衣服是剑非道早就备好的其一。她一试很是合身。等她穿戴整齐站在床畔,道者掐准时间,又施施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。

“师傅……”

他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自己,眼中的满意又实在太明显。若非流苏晚晴深知他为人,此刻应是在满意自己挑的衣服合身,她也会不禁想歪。她受不了地叹口气:“不要这样看着我!”

她忍住没将心里的吐槽说出口。

曾经那样一个冷冰冰大冰块一样的人,而且他们当年也没算正式确立恋爱关系,怎么现在变得这么……主动?

“你方才说幽界圣母想要引诱你走向魔的道路。”

他忽的出言。闻言,少女面色微微一凛,道者却继续面不改色道,“晚晴是吾心中最珍视的存在,所以师傅只好时时刻刻盯着你,陪着你,看着你,不容你有失。”

“你想怎么陪?”

少女最后的倔强化成了一句疑问。最终淹没在久别重逢后的浓情蜜意与狂风骤雨中。

 

高台,香烛,花果,以及天际的圆月。

躺在他怀里时,少女已经浑身发软没力气。月光下,道者低着头,拿着木梳挑起一绺发丝,为她梳头。

“今日的月光很好。”他说。月光衬得少女肌肤愈发莹白,让人爱不释手。

流苏晚晴在他怀里懒洋洋地哼了一声。

就因为九婴几句话,未来很长一段日子他都有理由盯着她,把她放在他眼皮下,美其名曰看着她不入魔。想到这,她有些懊恼,后悔自己对他坦白。

明明当时的他正愁找不到借口。结果,她又正好把自己送了过去。压抑了这么多年,他的热情几乎让人招架不住。

“非刀。”

“嗯?”

“在苦境道门看来,感情也是束缚吧。”享受完他的温存,她看着他,难得流露些茫然,“吾担心,我的存在也束缚了你。”

赤松子的故事仿佛是在昨天讲过。她不想自己破开茧的代价,是那些外物变成缠绕在他的身上。更何况,幽都与幽界都或多或少用自己针对过他。这些过往发生的事情难以令人忘怀。

感情在江湖上大多被视为武者的弱点。自古到今,因情之一字受苦的故事太多太多,层出不穷。

“吾确实一直受着束缚。”闻言,道者手指轻点少女柔软的朱唇,转而轻柔暧昧地摩挲,“但又怎能说那是你。”

他抬眼望向云层,又看向高台下道镇的其余部分,那些建筑在云雾中时隐时现。剑非道眸光转为清明,又深不可测,淡淡道:“世间何人又不受束缚,譬如生而为人,就都受制于这片天与地。又有多少人渴慕脱离樊笼的自在,跳出三界超脱五行,但摆脱世俗的樊笼尚且不易,更何况这天地间的樊笼。”

“晚晴,你曾说过,在你的家乡,有特别的习俗。”他忽的转了话题。少女睁开眼看他,想起那时自己的说辞,有些窘,但更多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理直气壮。

“永结情链。”

手链的真名被揭破,她心虚道:“是叫这个名字,又怎么样。”

“晚晴。”他抬手,不见如何动作,天边忽然凝起一束月华,落入他掌心,化作两条熟悉的发链。他珍重地抬起她一只手,将其中一条系在她腕上:“在吾看来,束缚不仅可以是失去所谓的自由,也可以是彼此共同的获得。仙道讲求冲破天地桎梏,斩断尘缘,但吾的道,一直是仙道红尘无别。”

他将另一条发链交在她手上,等她重新系回去。少女眼睛有些发酸,哼声道:“越来越说不过你了。”

她系好他腕上的手链,不服气道:“你这些年都遇上什么人。道理一套又一套。”再也不是以前那么好哄的师傅了。

又想到他刚才在房中对自己还那样,不顾她怎么求都……她的脸不禁红了一下。

闻言,剑非道淡声道:“作为师傅自然要时时精进自我,不然岂不是轻易要被晚晴超过。”

“被本小姐超过,就换我来保护你。”

她很自然地忘记了她之前已经救过他一次。并成了眼前道者心中永远的痛。幸好她还在他身边。为此他愿付出所有努力只为不让旧日重演。

“好。”

“就从明天起,教我学剑。”她歪歪头,“还有,这回带本小姐好好看一番这个世界。”

这个他们生活过的,未来也将一起走过的世界。也是让他甘愿仙道红尘全然无别的世界。

“嗯。”

轻声应允后,道者再次吻上了她。月光照耀在道镇上,整座悬空的山崖恍如仙境。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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