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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剑非道X流苏晚晴】永恒一夜

*现代AU,万圣节背景。剧情暗黑向,略微烧脑。



——“到第三个世纪开始的时候,我对自己说:‘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了我,我一定会报答他,满足他的三个愿望。’可是仍然没有人来救我。我在海里待了整整四百年,我感到很生气,于是发誓:‘谁要是现在来救我,我就要杀死他,但会让他选择死的方式。’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**

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跃动。

砰——砰——

久别重逢的声音仿佛和道路两旁的红槭树在风起时的声音相互应答,渐渐重合成一处。杂乱无章的响声听上去有股和谐,却不是人类能拥有的韵律。

流苏晚晴慢慢抚摸上自己冰凉的胸口。她看见房子的玻璃窗第一次在她死后,映出了她的倒影。“她”在玻璃中被滑稽的万圣节贴纸分隔成几块。

一种突来的直觉告诉她,这种实体的状态将持续大半天,从黄昏到第二日日出。

她以鬼魂形态的生活已持续了大半年。没有人能感知到她,她也触碰不到任何人。她的恋人在她死后痛不欲生。她看着剑非刀以酒精不断麻痹自己,一度胃出血住院,看着一向坚韧自傲的他摒弃无神论的信仰,开始频繁出入道观,最后看着他结识新的挚友,慢慢走出她去世的阴影。

一开始在死后能保留意识,她是欣喜的,哪怕只能无言地注目,她仍想要陪伴在恋人身边,希冀一个奇迹出现。直到她一点一点意识到,她的陪伴对他毫无意义。没有入梦,没有七日回魂,那些书写在人鬼故事里的浪漫桥段与她无关。到尽七——也就是四十九天后,她也没有投胎,好像同时被地狱和人间遗忘。最后一次的幻想破碎在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,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。尽七那天是她最后一次去看他。但她从中元节开始彻底孤独。

“这到底算什么呢?”

流苏晚晴轻轻地说出声。中元节盂兰盆的故事,剑非刀也曾对她说过。目连路经层层地狱,去解救在阿鼻地狱的母亲。女性好像总是被动地等着男性解救。阿波罗之子俄耳甫斯入冥府救妻子欧律狄克,格萨尔从地狱中救回母亲和爱妃。中元节那天,她焦灼又不安地等待着,看见空白的道家照妖镜,终于崩溃哭着,承认又痛恨自己软弱的心存幻想。

没有人能够拯救她。

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,两个多月后,在万圣节,一个从没过过的西洋节日里,她无缘无故就拥有了过去梦寐以求的实体。那是她过去多少次曾真心祈求过的东西,能让她在他痛苦时为他轻捋发丝,在他昏厥时为他拨打急救的电话,而今,却毫无意义。

教堂传来了钟声,好似为一场庄严的审判拉开帷幕。

几个奇装异服、脸上还带着妆的外国孩童在家长的带领下蹦蹦跳跳地穿过马路,各个手里拎着南瓜状的小篮子。他们注意到她手中同款的南瓜灯,好奇地打量她:“你也在要糖果吗?”

流苏晚晴不诧异他们的猜测。她身上没有穿着奇装异服,但却穿着死时那身沾满鲜血的裙子,和戏服的效果并没有太大分别。

“是的。”

太久没有和人打交道,她短促地说完,然后陷入失语。

“祝你好运,小姐。”像是看出她的不自在,一个男孩比划了手势。他们走远后,她才慢慢吐出一句“谢谢”。这一打岔,她之前彷徨的心情略微有些舒缓,但随即是难以遏制的烦躁。

虽然尽七后没有再见剑非刀,或是说,剑非道,流苏晚晴总徘徊在与他有接触的人身边,零星听着他人对他的评价。他在国外出差,于是她也来了国外。

看了一眼面前门牌号,她大步流星地走开,泪水也夺眶而出——

在终于恢复正常生活的时候,死去的前女友突然出现在自己房子前,提着篮子问他是要恶作剧还是糖果。

这不是她本想要给予他的安慰,而是再一次唤起的痛苦。

她没有办法那么自私。

 

流苏晚晴并没有走远。

社区教堂塔楼上的指针渐渐指向七点半。少女扶着墙,气弱地喘气。

身上的血不是摆设。她没有想到有实体后,在虚弱外,她居然可以感受到饥饿。双重的折磨让她更加确信让她显形的这股力量就是想要她去玩“不给糖就捣蛋”的游戏。她死前可没手里拿着南瓜篮子,但现在她手里有。

“很好,这很万圣节。”

没有一点钱,和死后还在忍受濒死的痛苦的现实让她权衡了一下,决定从社区另一头的房子敲门试试,有了吃的她才能计划下一步。这个时间点离剑非道回家的时间太近,虽然他开车未必能注意到她,她还是需要保持一点体力面对应急情况(比如跑步躲开他的视线)。而且她实在受不了自己居然成了饿死鬼的事实。

“我喜欢你的衣服,是你自制的吗?很有新意。”

她的运气不错,敲开门的第一家便爽快地给了一小包太妃糖。少女小声地说着“谢谢”,如果她的身体还有温度,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脸红。不过显然她惨败的脸色被理解为了妆容,而亚裔的外貌又看不出年龄,那家人和善地笑了笑。流苏晚晴努力不露出异样,在他们关上门后拖着身体下了台阶,直接站在路沿,用手勾住篮子里一块糖。见到食物后,饥饿感尤其剧烈。剥糖纸时她的手有些发抖,入口的甜腻稍微缓解了眼前的模糊。

“咳……咳……”

因为太饿了,她下意识地吞咽糖,却噎到了自己。猛然的刺激让一瞬间泪水又涌了出来。她又呛又咳,总算把那要命的太妃糖咳了出来。等呼吸终于平缓后,她吐了口气,胡乱抹了把泪水,抬头时,手中的篮子却猛然一松,太妃糖滚落一地。

狭窄的街道对面,一个带着半截面具的黑衣人在看着她。他抱着一个雕刻好的南瓜。即使是只露出一截下巴,那熟悉的体型和容貌都足够让她辨认身份。

电光火石间许多念头爆炸开来,晕开一片眩晕的空白。

死去的前女友回到了人间,在别人家讨糖吃还狼狈地噎到自己。

好像还不如直接走进他家,向他讨要糖果。

少女踉跄地遮住自己的脸,这下意识的动作惊醒了对面的人。他的身手一如过往矫健,让她的一切,冰冷的身体,混杂的血腥味都无从遮掩。

“放开我。”

她的身体失去了温度,剑非道的胸膛却如过去一样温暖坚实。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,闷不吭声。银色的发丝在风中飘扬,比她更像非人的存在。

流苏晚晴被他一路从外面抱到了客厅沙发。她没有再说什么。活着时她的防身术是他教的,死了后更没力气反抗。她目光扫过一圈,客厅桌上有着不少蜡烛。她死后,他一直厌恶黑暗。

即使在沙发上,她仍然被他抱在膝头,似乎这个人根本无法感受到她身上不似人类的冷气。甚至,他撩起她一缕发丝,轻轻落下一吻。本是情侣间亲昵的动作,却莫名让人颤抖。

“非刀……”她想闭上眼,却舍不得让他消失在视野哪怕一秒。

“什么都不要说。”

于是她也跟着沉沦。

在喘息的交接处,男人摩挲着她的腰间。这个漫长的吻掺杂太多两人泪水的咸味,早冲散了太妃糖的腻味。他的泪水让她想起那一日听闻自己死讯后,他令人触目惊心的模样——明明已经在吐血,却仍面无表情地灌着自己酒,一边喝,一边吐。有一阵时间她绝望地想干脆等他死掉算了,当他变成魂的时候好揍他一拳。

不就,不就是……她因为他而死吗?

“晚晴,”感受到少女身上的低气压,剑非道误解了她的意思。他垂下蔚蓝的眸,“我有很多糖。”所以不要去找别人。

他打开桌下的糖果箱子,突然间,他动作一顿,声音透不出情绪:“晚晴,我应该给你吗?”

面对他的问题,流苏晚晴终于实现了她的构想。她摘掉他的面具——方才他们隔着面具接吻——然后狠狠给他的脸一个右勾拳。

“你在想桃子。”她冷冷说道。她那些积累的负面情绪终于有了发泄口。剑非道扯动嘴角,神情里同时流露着莫名其妙和温柔包容,看上去让她更加手痒。

“正如你所见,我已经……”她没有来得及说完。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,他突然像疯了一样,将她压在身下,让她所有的声音变成破碎的泣音。这个长吻不再温柔,透着血腥。流苏晚晴拼命推他。但这完全是徒劳无功,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动作,仿佛为了不让她说出那一个“死”字,他可以做出一切事情。

故事里,死去的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,才会真的死掉。

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,哪里像故事套路那么简单?

“非,非刀,我会明天日出后消失,不管,给不给我糖。”流苏晚晴喘着气,拼命扯自己滑落的衣服,“我们不要浪费时间……”

这些话起了作用。她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浓烈悲伤。他沉默着没有说话,让她又想要流泪。但她铁下心肠,一鼓作气地道:“我不会回来看你了。”

“也许就是因为临死的时候太舍不得你。”那时他们终于互通心意,彼此订婚,“结果现在还留在人间。”

少女翻身坐在他身上,虽然身体仍是冰凉而血腥,但肢体柔软一如生前:“我后悔了。这么想要你替我活着,你却学会酗酒,让我看着作践你自己的身体。”

剑非道喉结微微滚动:“抱歉。”听见她承认自己死了,他的手臂微微颤抖,但却箍在她的腰间。这让流苏晚晴又痛恨起自己——为什么之前不能走得更远呢?他不像她花了很久接受了自己死后形态的事实。是她突兀的出现,再度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。可眼下她又别无选择,每句话都试图刺痛他的心。

“还有我们的心愿,你没有必要一会儿恨不得和我死掉一样,把自己送进医院;一会儿为我的心愿又那么拼命。”

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,像是干巴巴地交代遗嘱。不管触动他心灵的是悲痛还是淡漠都令她无比嫉妒。

“晚晴,你别走。”剑非道蔚蓝的眼闪过痛楚。记忆中的恋人是豁达的。直到现在流苏晚晴才发现她记忆中的他也有偏差。男人坐着不动,声音低缓,“万圣节的魂灵可以夺走活人的生命力,借以复活。”

“既然出现在今天,总要有理由。你要夺走我的生命吗?”他轻抚她的唇瓣,感受到少女的身体因他的言行再度颤抖起来,“晚晴,我真怀疑,你是在惩罚我吗?”

“非刀……”

“我连你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。”他讽刺地自嘲,因为极怒,脸上竟带了几分温润的笑意,“所有人都参加了你的葬礼,只有我醒来时只能看见你的骨灰盒。你唯一留给我的就是一个市场批发的盒子,怎么让我相信你死了?但我也只有接受事实,因为无论怎么样麻痹自己,你也不会出现在我梦中。偏偏在今天,又在今天……你跟我说以后再也不会出现。”

“给你糖确实没有用。”

他一声苦笑:“因为从你出现开始,万圣节的恶作剧已然拉开帷幕,永无止尽。”

 

“你还是先给我点糖。”

腹中再度传来的“饥饿感”唤回了一些理智。

流苏晚晴在盒子里挑了一颗巧克力,是她喜欢的牌子。不用剑非道再说什么,她已经知道自己把一切都给搞砸了。也许人都是这样,对死人也不例外,事态不能更糟糕时,就索性破罐子破摔。

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。反正本小姐这么任性,也不是第一天了。其实……没有我你过得也很好。”她声音有点酸溜溜。

“你死后,我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,那个世界虽然陌生,到底允许我生存下来。”

一阵沉默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房间。剑非道声音缓缓响起。他说得很慢,像是深思熟虑后发言。带着哲思的语句有种令人平静的魔力。

“晚晴,是你让我明白,一个人活着时可以经历多个世界。我永远不会怪你,是我离开了你。”

“直至今天,我只是和正常人一样,不甘心而已。”他转过身,看见桌上尚未点燃的蜡烛,瞳孔紧缩,像是意识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惑,“晚晴,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有过选择呢?”

流苏晚晴在心里默默想。

 

他们两人在餐桌旁相对而坐。

“你除了糖还要别的吗?”她的恋人一向很敏锐,从刚才就看穿她此刻的虚弱和饥饿。

她现在确实需要食物。流苏晚晴自然地耸耸肩:“我也不知道,吃吃看吧。我也是第一次显形。”她接过松软的南瓜蛋糕,上面撒了满满的南瓜子,入口是她喜欢的味道,她的手顿了一下,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
“我们计划一下今晚的安排吧。”她压下那奇怪的感觉,看了一眼时钟,九点刚过一些,“虽然你可能不喜欢这个事实,但好歹算是我们最后一次约会。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有些规划。”

她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的不安,握住他的手。

……

快要日出的时候,她听见剑非道在她耳畔轻轻叹气:“晚晴,你真的放下我了吗?”

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。眼前随着破晓的天光开始变得模糊。她听见他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:“希望我所想的是错的。晚晴,你答应我,不要再等……”

他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风中,取而代之的是街道上红槭树珊珊的回声。她伸出手想要捉住什么,但却什么都没有。

流苏晚晴就这样茫然地站在街道上。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跃动。

砰——砰——

这一声声心跳,陌生而熟悉。

少女慢慢收回伸出的手,完全忘记了上一刻自己在做什么,轻轻抚摸上自己冰凉的胸口。她看见房子的玻璃窗第一次在她死后,映出了她的倒影。“她”在玻璃中被滑稽的万圣节贴纸分隔成几块。

记忆再度串联成线。流苏晚晴想起来,自己以鬼魂形态的生活已持续了大半年。没有人能感知到她,她也触碰不到任何人。直到今天,她第一次有了实体,可以持续到明天日出。

可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到日出就消失了呢?身体消失后自己又会在哪里呢?

微弱的疑惑在心头跃动了几下便消弭无踪。她闭上眼,眼前浮现作为鬼魂陪伴恋人时的一幕幕。她曾经梦寐以求可以拥有实体陪伴着他……

 

END




*晚晴停留的不是每年万圣节,是特定那一年的那个万圣节。

非道本人没有陷入轮回,活着的人的时间一直线性流动;而晚晴的时间已经停止,永远在一个节点循环。

*关于没有点燃的蜡烛。在万圣节,鬼魂通过烛光找到活人,并借助活人生命力再生。晚晴不愿意影响非道,失去了再生的可能。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陷入轮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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